【夜夜谈第三期】第六十四夜 : 成茧
我问你，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？
与他，断了。
“你的血肉在雾霭缭绕的林中化作黄土，散在遖宿的土地上。我用无魂木渡你魂魄，还望艮止仙君好自为之。”
艮墨池活动筋骨伸个腰，新身体显然还不能完全适应，他笨笨拙拙的迈开步子谁知脚下不稳直直的要往后栽去。司命星君是个热心肠，连忙扶住他，不禁怪道“这木头终不似仙体，你可要慢些折腾。”
艮墨池翻过手腕，红线若隐若现，这昭示着毓骁与他还是有纠缠。他哭笑不得“这次比前几次都要狼狈，也不知下一世我与他命运如何？。”
“天地絪緼，万物化淳，各自有命。”司命星君言下之意便是不可说。
“我记得战神来的时候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嘘”司命星君连忙伸出指头在艮墨池面前晃晃“慎言，那可是战神，要是惹他生气了我这新翻的宫殿还要不要了。”
待艮止仙君走远，司命星君才自言自语道“战神与白虎上仙情投意合，二人下凡不过是寻个理由找乐子。而你与他却是磕磕绊绊，断了比续了好。”
这次与前几次还是不同的，司命星君可怜他走了不少弯路，没有再消了艮墨池的记忆。
面前依稀还是当年的红颜美少年。毓骁止步对面前的赭衣公子无奈道“先生为何一路尾随?”
“渡我。”
“哦?”毓骁心里诧异，看这人面容俊美，举止优雅，埋在人群里也是闪闪发光的人开口却是痴话。他摇摇头，转身要走。
司命星君透过仙镜看见这幕几欲呕血，这艮止仙君未免过于直白。毓骁对前几世毫无记忆，一向沉稳的艮墨池又出口惊人，迫有急于求成之意。他不禁想去翻翻艮墨池的命运簿了。
毓骁没有走成，艮墨池拉他到旁边的卖阳春面的铺子里叫了两碗面，也不管毓骁听不听兀自讲了起来。
“我记得第一世，你是......”
毓骁一开始只顾着搅面，像是听一个个不相关的故事，时而微笑，时而唏嘘。但随着艮墨池越讲越多，他也不禁入了情绪。
“我为何赏你八十一钉?”
“因为我杀了你敬重的臣子。”
“那你为何杀他？”
“为了你。”
毓骁再无心吃面，他双眼直视着艮墨池“那你是不是恨那个我?”
艮墨池抬手捉一点阳光在指尖流转，他琉璃色的双眸低垂不搭话。毓骁不禁看呆也忘了再追问。
气氛又沉默了，毓骁思虑再三道“你跟我走吧。就像你说的，你是神仙又是来找我的。就算这次我走了下次你还会来。倒不如我带你回去，我也没有娶亲，也许这次也就成了。”
凡间的日子在点点滴滴流逝，毓骁对艮墨池体贴有加琴瑟相合。天上，司命星君对那本薄薄的册子翻了又翻，后面是空白。
一夜缠绵，艮墨池安稳的贴近毓骁。他越来越习惯这样的日子，像无数对恩爱的鸳鸯交颈相眠。
好物易碎，好日子也不会长久。变化几乎是一瞬之间。毓骁怔怔的看他摔在院内，望着他一字一顿“你为何杀我老师?”不等艮墨池开口又道“你是不是还想循旧路，是不是想知道我的选择?”
这次确实冤枉，艮墨池却来不及解释。云开日藏，一时细雨带微风。他是木头身体，仿佛有无数枝条冲出体内，雨是无根水，一点点落在身上仿佛要腐蚀掉他一样。毓骁大骇，被仆从拉到一边。其中一人声音尖酸刻薄道“少爷我就知道你被骗了，你看他根本不是什么神仙，怕就是什么不知道什么脏东西成精了。要害人呢！”
毓骁站在人群里脸色阴晦“你都是骗我的是吗”
艮墨池用力伸出已经化作枝条的手穿透一人体内，还来不及说便被毓骁一剑贯喉。他绝望的闭住眼睛。原来木头身体也会这般疼痛。
司命星君眼看着那白页上一点点铺满字。又是这样，这命运岂是他掌握得了的，只能由当局者来书写。
他去收艮墨池魂魄时，毓骁还呆呆的坐在雨中，院内。他望着从头而降的神仙“他是不是没有骗我。”
“是。你是不是想问他的身体？身体不过是一个容器罢了。他本体是重明鸟，后来蜕尽羽翅化作符咒保了一人性命，再后来人类的身体又被赏了八十一钉，千疮百孔。最可气的是现在他为了寻那人又丢了这顶顶珍贵的无魂木。你老师的命，他也已经帮你报仇了。你往后舒心的活着就是了。”
“一次次飞蛾扑火，你快活吗？我看这红线尚连，以后切不可把十分的心意全部交予一人。”艮墨池兜头一盖，窝在皇城根下假寐，听司命星君传音。算了吧。他早就不奢求。烂泥抹脸，当个乞丐也不错。
有仪仗队敲敲打打而来，艮墨池对着旁边的小乞丐道“我之前也算是个体面人，和他们可差不了多少。”他眼睛亮晶晶的。阳光温和，舒服的快要化了。啪的一声有铜板率进碗里。你看，还坐享其成。他慢悠悠抬眼遇上一张俊朗的脸，那人白衣缠银线，头上绑着辫子，笑起来像朵雪莲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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